Penguin_662

【裤袜玎】【kwd】注视

·🎵煽情の小曲】一直以来都是你来做阴暗比，这次换我来阴暗你吧

·非典型两位主角，非典型he

·设定两位在同一个俱乐部，可能有些小bug，可能有些物理难容的描写，请见谅

 

 

·

 

"凯文，方便打扰你吗？"

 

对于队友父母出现在自己家这件事德布劳内接受良好。两对夫妻一向关系亲密，对此他没有什么异义——但那家的丈夫出现在自己房间门口就不一样了，况且并没有带着一贯和蔼的长辈表情，客气又拘谨，措辞透着谨慎的疏离。

 

"您有什么事吗？"德布劳内没有起身，只是把椅子转到了他的方向，微笑着示意请进、请坐。对方拘谨地把脚印在地毯上，两三步就停了下来，开口之前想起什么似的匆忙露出了个笑容。

 

"很抱歉……你能把这些东西带给蒂博吗？我们准备搬家了，收拾出来一些他小时候的东西，他说还需要。"

 

只能算牵起嘴角，也足够和那张看惯了的脸区分个一清二楚，就算德布劳内每次看到他们时都会感慨基因的强大，也总会顺便感慨环境造就了人，他无法把这谦逊的笑容移植到看得熟到有些烦的那张脸上。

 

对方看起来很紧张，不过这件事本身并没有让自己困扰，德布劳内耸耸肩，起身接过那个犹豫着要不要被递过来的中等尺寸的纸箱。箱子意外地轻，没有封口，隐隐能看到里面的物件，他不感兴趣。对方笑得更讨好了一些，像是想要说什么，譬如替儿子叙叙旧，或者通过儿子朝夕相处的队友了解下自家小家伙的近况，最后嘴唇翕动了两下，不知道是嘟囔了句"谢谢"还是"很抱歉"，几乎从二楼落荒而逃。

 

德布劳内没开窗，但是他把今天的天气带进房间里来了——是太阳要出不出，雨要下不下的尴尬。

 

 

 

 

 

·

 

训练前德布劳内挟着纸箱进入更衣室，边和队友们闲聊边往里走，走到那个在坐着的人里也是最高的人面前停下来，抽嘴说了声"你父亲让我带给你"，把胳膊支起来，箱子落到他旁边的空座位上，弹了一下，没有翻倒。

 

他没看对方的反应，不在乎他想说什么或者问什么，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闲聊往回走，走回自己的柜子那里，取出衣服，坐下来换。

 

"蒂博，这是你的相册吗？"

 

"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更衣室深处开始窸窸窣窣，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引得越来越多人往里面拱。德布劳内把换下的短袖放进柜子，甩开了鞋，弯下腰准备先把裤子换了。

 

"这个合照也太经典了……哪个是你？你变化挺大的哈哈，这个是凯文吗？凯文倒是一点也没变啊。"

 

德布劳内没想到一抬头就能撞见还是个小屁孩的自己，被自己的小脸臭了一下，嫌弃地皱着鼻子笑。队友调侃"你原来从小就是红种人"，德布劳内嘻嘻哈哈地揍他，眼睛一扫，看到了更多在记忆里安静搁置的脸——教练、小队长、几个玩得不错的朋友……他的笑容柔和了很多，沉入了某种回忆，他的视线在记忆之海里划过一道水波，激起了一些静谧的涟漪。

 

——毫无征兆地水波突然撞上了什么，碎成层层叠叠急剧破裂的泡沫。他猛地一个激灵，惊醒了似的，照片上那一串白色的训练服顺着惯性闪电般冲进他的瞳孔——他看到了闪电源头的，库尔图瓦的脸。

 

那同样是一张熟悉的脸，在记忆里反而更清晰，圆圆的，微微泛红的双颊，习惯性抿起来的两片嘴唇，眉间是年龄不符的忧郁气质，睫毛低垂着，眼睛像是会说话。

 

但是那双眼睛没隔着照片看自己——他在照片里看着那个前一排的、斜下方的稚嫩的臭脸小孩。侧过脸的动作给他的睫毛打下阴影，那天天气很好，德布劳内却觉得整张合照只有库尔图瓦一个人像被雾笼罩着一片模糊。

 

"后面会不会还有你啊……还真有，凯文，你快看！"

 

随后是第二张，第三张。德布劳内用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认出了所有合照里的那个已经好久没有正眼看了的人，在笑的、在说着什么的、在做着什么的，顺着他的方向，照片里外两双眼睛看着幼小的自己。

 

队友没察觉到自己的沉默，翻到下一张："最后是蒂博的单人照啊，已经没有了吗？蒂博——"

 

雷声总是在闪电之后响起。德布劳内正对上那个孩子的眼睛，他的瞳仁黑得可怕，像幽暗的深渊，那句在合照里没说出来的话从深渊里跨越一切法则和秩序冲了出来，冲进自己的眼睛；

 

那句话却也从他背后而来，从长长的更衣室的深处的深渊里，掠过了所有人，倏地射穿自己的头骨；

 

——两句话相撞了，刹那间他的眼前爆发出轰然的刺眼白光。

 

他听见了炸雷。

 

 

 

·

 

那天的训练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德布劳内回到家，在做一切行动之前先去了门把手都落了一层灰的储藏室，搬开大件物品，推开小件物品。踢开零零碎碎，最后溺在杂物里拼命挣扎，储物室不大，被他扑腾得像暴风过境。

 

照片。

 

他终于找到了相簿，翻开深棕色的厚重封面，一页一页往后搓，那些笑容那些温馨的回忆像微风掠过他的鼻尖。

 

照片。

 

他找到了一张——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时间水印，同样表情不悦的自己。汗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挥起袖子狠狠一蹭，攥着拳头放在膝盖上，借着从窗帘下摆挣扎进来的天光努力一个一个看过去。

 

他撞上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青涩的、澄净着的眼睛。

 

德布劳内愣了一下，呼吸都停了下来，汗水顺着鬓角砸到照片上。在更衣室撞碎的水波重新荡起来，恍惚间他拼全了那个人的脸，那张天真的无害的脸。童年像窗外的夜色一样降临，他有些恍惚，手指在相片边角摩挲着，犹豫着，

 

……是我看错了吗？

 

在越来越暗的室内，库尔图瓦的脸也没有模糊。他有些拘谨，但很认真，不管是从紧绷着的嘴角还是从直视着镜头的眼睛都能看出来。

 

德布劳内歪着头看，几乎坐在地上，被唤醒的记忆越来越多——他记起简单又琐碎的基础训练，记起这个孩子的寡言少语，记起那双柔软而冰冷的小手……记起"蒂博是个很真诚的孩子，他在球场上训练一直很投入，和朋友们相处也很坦率"。

 

——这不是他！不是这一张照片！

 

他再次从记忆里惊醒，已经变冷的汗顺着脸滑进他的衣领，像信子，又冷又湿滑地舔下去。

 

——他在盯着我！

 

德布劳内觉得太阳穴有些发胀，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地方沸腾了似的咆哮着什么，一跳一跳地疼——是时候去休息了。他低头再看看这张照片。

 

照片上所有人都看着镜头，不管是自己，还是好久没有正面看过了的库尔图瓦。他最后确认了，合上了相簿，把一地狼藉潇洒地甩在门后。

 

他只把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带了出去。

 

 

 

 

·

 

——但德布劳内第一个带出去的是短暂沉入那双眼睛的自己。

 

毋庸置疑他是一个很巨大的足球明星，不管在哪里都会被行注目礼，这件事他早就习惯了，并不会为此觉得困扰或者焦虑，也并不对它们敏感。

 

这种情况从他离开了储藏室戛然而止。德布劳内突然可以分辨出一道视线，忽远忽近，像静电，会"啪"地一声打在他身上。后背是重灾区，一天下来他总觉得自己的后背青一块紫一块。

 

不过他总不会蠢到真的去检查，自己看看也罢，让别人看看也罢，他忙得很，就算被盯着，只要影响不到自己就无关紧要。他照常上班下班，训练，比赛，洗澡，换衣服，然后在车里松开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逃似的驱车回家，获得整个夜晚的安宁，日复一日。

 

然后再回来，迎接这场凌迟似的酷刑。

 

——我不知道，蒂博，你为什么在看我？

 

居高临下的视线的源头，从储藏室里带出来的声音告诉了德布劳内，但他并不想直接冲上去和对方挑明——一是没有证据，二是因为没有证据，挑明后会一定出现的相互质询光是想想就让他头皮发麻。他好久没有和库尔图瓦说话了，之后也没有这个打算，他宁愿选择息事宁人也不愿和他再扯上什么关系。

 

装作没感觉到，不去在意——德布劳内是真的这样在心里发过誓的，发过了好多次，最后几乎在当着上帝的面赌咒。

 

上帝只是点头听着。

 

"德布劳内和队友们拥抱，互相鼓励。他是年轻球员的心理支撑，是老队友默契的伙伴，是对手忌惮的杀神。他得体地面对每一个人，即使面对强敌，情绪也非常稳定。"

 

——他一进场就能感觉到有人盯着他看，用整个场子上唯一沉静的视线，从自己今天新换的鞋，看到因为换上衣而乱糟糟的头发。他抱了所有队友，最后转向那个人；他迎了上去，伸出拳，和对方对了一下。

 

"德布劳内进球了！——大家兴奋地抱成一团，每个人都最真诚地感谢德布劳内为球队做出的贡献，而功臣被埋在人群中间，高喊着'必胜'，从球队到球迷，体育场被欢呼声淹没。"

 

——他努力去看球门里的那个人，诧异对方是如何在人堆里定位自己；他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刚进的球上，竭力去笑和呐喊。直到他们慢慢走开，那双眼睛也没有挪开过——甚至是错开过。

 

"德布劳内带领队伍取得了胜利，在像是永远也不会结束的狂欢后，他们退场，德布劳内走在队尾总揽全局，像是沉醉在氛围中；德布劳内面对看台站定，目送最后一位球迷走出球场，仿佛这场盛会只剩下他一人。"

 

——他被盯上了，在身后，有伪装成伙伴的危险隐藏在队伍里，像棉花里裹着的一根针。

 

你看到了吗？

 

你真的能装作看不见吗？

 

你真的不在意吗？

 

 

·

 

阿扎尔忖度着德布劳内的脸色，陪着笑斟酌用词："凯文，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德布劳内转头看他，皱着眉："没有，怎么了？"

 

"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德布劳内转头看了眼正大声呵斥着谁的教练，抬腿往集合队伍的方向走，并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样子："没有，我很好。"

 

这回答在阿扎尔意料之中，他也意料之中的不信。要是只有一点点的不对劲他不至于傻乎乎地跑过来触这个霉头，放假回来的德布劳内很不正常，话少了很多，笑容也少了很多，时不时地会看到他突然神经质地转头张望，却一次也没收获，又悻悻地转回来。

 

要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就该是中邪了。阿扎尔预想好了最坏的可能，然后挣扎着把可能性引向物质世界："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是因为蒂博吗……你总在看他……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只是……算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

 

用眼神吓走阿扎尔，德布劳内再次猛转过头，快速扫描球场。

 

——一无所获。

 

上帝在开导他，他却紧抓从储藏室里带出来的声音不放。他和库尔图瓦依旧不说话，也依旧每天被他注视。德布劳内是个很顽强的人，为此崩溃大可不必，他回想之前他们的相处方式，什么也没想到，他并不把库尔图瓦放在自己的人生里，但是当惊觉自己或许在对方的生活的一部分里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难道是我的原因？"

 

由不得他不这么想，于是他逼着自己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回忆。

 

库尔图瓦小时候就很高，在队列总是站在末尾。小孩子做颠球、传球的训练总喜欢找一些身高相仿的人，他就理所应当被落下来了，局促地站在一边像条在等待被认领的小狗；而德布劳内身高中等，性格也更外向，总能很快找到队友。

 

——"那他是怎么和我一组的呢？"

 

库尔图瓦在高中时被足球队的老球员欺负，射门射的总是他的腿，拦住了就会结实挨一下，拦不住还会被大呼小叫地骂；德布劳内技术出色，一来就是众星捧月的风云人物。

 

——"那他们为什么会因为我而对他态度变好呢？"

 

进了这个俱乐部，库尔图瓦依旧是慢慢吞吞有些疏离的性格，很少成为话题，很少被人在意；德布劳内是明日之星，是战功赫赫的骄子，是亲手砍断了和库尔图瓦莫名其妙纠缠了二十几年孽缘的一方。

 

——然而那孽缘像根断线，一头被捏在一只手里，递过来。他是在试探什么，为什么他还会想试探什么？

 

德布劳内的思绪进了死胡同。他终于在认识库尔图瓦的这么多年后发现自己从来没看懂过他、从来没试图看懂他、从来没——

 

甚至从来没看过他。

 

 

 

·

 

蒂博，你为什么在看我？

 

 

 

·

 

德布劳内做了一个梦，他和库尔图瓦面对着面，对方长而凌乱的睫毛把瞳孔割得四分五裂，每一片都倒映着自己，眼底的情绪深深地破碎。

 

"恨我吧，凯文。"

 

胸口因为这句话开始起伏，他从梦里惊醒。窗外有车路过，在天花板上流星似的逃了一束光。

 

他看到了那双梦里的眼睛——是库尔图瓦的眼睛，悬挂在他的头顶。

 

他伸手去摸那对和梦中别无二致的眸子——触感更像是冰。他手心的温度把冰融化了，液体顺着他的胳膊，小臂，大臂，腋窝，蜿蜒着舔舐；接着是直接滴到他的脸上的，滴到他的胸口的，越来越多，像流了场泪。低垂着视线，任由下睫毛把泪引下来。

 

德布劳内记起来了，原来是这样，我讨厌它们悲伤的样子，我讨厌它们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厌恶着把它们捡起来，把这些碎片拼补起来。

 

——我不恨你，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看着你。

 

"恨我吧，凯文。"

 

你在求我恨你吗？用你蛇一样冰冷的视线绞紧我的身体和理智，在我喘不过气时又到我面前哭着让我恨你吗？

 

——但是我不恨你，我甚至没有看过你。

 

德布劳内攥住那颗瞳仁，感受它变得柔软，在指缝间微微跳动着，不知道是他的心跳还是自己的心跳。

 

但是你现在——怎么不看我呢？

 

他露出了笑，用手指顶了一下那团气泡似的玻璃体。瞳孔微微一动，终于看了过来。

 

——这就对了，蒂博。他有些心满意足，收回了手臂。

 

寄生虫离不开宿主，只有我才是你活着的证明。

 

看着我的蒂博，才是好蒂博。

 

那雨停了，库尔图瓦的视线烙上自己，而自己也进入了库尔图瓦的眼睛里。

 

 

·

 

"令人欣慰的是德布劳内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在刚刚结束的几场比赛里都是气势如虹，看来之前的低迷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让我们继续期待他后续的精彩表现！"

 

没有人不担心现在的凯文，他的快乐带着失序的兴奋，理智可能在这一秒或者下一秒就绷断。但是没有人敢去问他，他拥抱胆战心惊的所有人，得意洋洋地大声嬉笑，在一段痉挛般的狂欢后他的眼神突然失去焦距，像在找什么，又像在感受什么。

 

——如果他们没有那么怕德布劳内，那他们就能听见了。

 

"在看我吗，蒂博？"

 

是的，他在看。那视线黏着我的身体，勒着我的胸口和脖子，快要勒爆我的头了，我的颅骨骨缝被挤开，大脑暴露在这永不停息的电流般的视线里兴奋到颤抖，我想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好好看着我吧。

 

"藏好了，蒂博，千万不要被我发现你——除非你想被宿主的养料撑爆。

 

"不过你也快忍不住了，不是吗？"

 

 

·

 

这个故事总该有个结局。夜间加练，雾气弥漫了球场，昏黄的灯光晕开，玫瑰金色迷惑了所有人。库尔图瓦扑住一个球，露出笑容，下意识去看不远处把球传来的人。

 

他正面撞进了那双朝思暮想的、安静地燃着黑色火焰的瞳孔，雾气带着这注视里的笑意把他拽进眼睛里的深渊。

 

"捉住你了，真不小心啊，蒂博。"

End